锅包肉君

“作者死了!”

【琦祯】宫商(01)

致审核菌:您屏您的,我更我的,两不耽误。



(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带韩五玉一起玩嘿嘿嘿)

01 

昨夜下了点雨,垂柳上还残余着水汽,一滴露珠缓缓滑下,躲进了书生的墨发里。清和晨风中,吟诵声渐止,那人掩上书卷,点漆般的眸子里闪出期待的光芒。“阿兄,咱们今早去街角的梁家院子吃吧!”


韩璩闻言失笑。“稚圭啊,你莫不是整个早晨都在想此事?”


他这六弟虽然天性沉稳内敛,但终究是才及弱冠,尚未褪去少年心性。自从进京初日偶然尝到梁家的点心,韩琦便对这味道念念不忘,三天两头就要去一趟,甚至和那家的小童熟络起来,两个人聊得还挺欢,已蓄须的韩璩每每在旁,也忍不住插几句话。其他客人瞧见,都笑这斯斯文文的兄弟俩竟跟孩童胡羼,当事者却不以为意,反觉乐在其中,更兼——梁家院子卖的蜜饯,的确滋味不凡,在坊间小有名气。时常念着这一口儿的人,不知有多少呢。


“其实……昨夜临睡前便想着了。”韩琦有些不好意思,指尖在书脊处反复摩挲。“阿兄不是也觉得,那糖渍梅子馅的酥饼,还有蜜饯李子雪花糕,都着实不错嘛~”


“好。”韩璩已转身进屋,边收拾书本边道:“那便去罢。解了馋虫,回来好专心探讨昨日的诗赋。”


韩琦忙点点头,旋即笑道:“另有一篇论,还要烦请兄长掌眼。”


“睡前作的吧。”念及此,韩璩忍不住打趣道:“满腹馋虫勾出来的,莫非是蜜饯论?”


日光过处,雨水渐涸。檐下新燕从巢内探出头,眨着圆溜溜的黑眼睛,似乎对这满院的爽朗笑声颇为不解,遂抖了抖羽毛,将点点露珠洒在书生明净前额。韩琦止住笑,抬首望去,一本正经地赔礼道:“某不慎,扰了燕兄清梦,失敬失敬。”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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汴京城已全然苏醒,街市上热闹起来,各色人等都开始为一日的生计奔忙。车驾穿梭于人潮之中,缓缓而行,看似漫不经心,实则目的明确。今儿原无朝会,晏殊身兼侍读学士之职,本应入宫给官家讲经,然而此刻,他竟坐在宽敞却严密异常的车中,无声地安抚着这个身担社稷之重的少年。自离了永定陵,赵祯这一路上都闷闷的,晏殊试着提起些有趣的话题,他却只是含糊地应着,颇为心不在焉,一双明眸流波频转,也不知到底在思索什么。


唉,依常情论,若有人忽然间告密说,你自打降世便错认了生母,至于那位将你辛苦栽培、你对她又敬又畏的人,其实与你毫无血缘,甚至有借子夺权之嫌……这样残忍的真相,换成谁都会觉得无法接受。何况,晏殊十分清楚,赵祯从小受着诗书礼乐的滋养,“孝”之一字是融进了骨血的,眼下却陷入这么个处处为难的困境,心中定然无比熬煎。更有一层,赵祯乃大宋天子,并非寻常布衣,帝王家事,亦是国事。官家尚未到亲政的年纪,权柄仍握在太后手中,若此时传出生母李氏的事情,让天下人非议当今太后,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,则大局危矣!所以赵祯必须要压抑自己对生母的感情,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,绝不能在众人面前露出端倪。


可,说到底,他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,一个温厚仁善、心肠慈软的好孩子。苛求他那般克己,未免太无情,也不符合他脾性。官家今晨在永定陵的冲动行径,算是勉强遮掩过去了,但晏殊依然担忧,生母之事,恐怕会成为官家的心魔……


“先生。”


思绪被赵祯的声音打断,晏殊回过神来,闻得他言曰:“我想去买些蜜饯。”


晏殊会意,温和一笑,眼底似隐含着千般感慨。“官家是想去找老中官提到的那位梁家婆婆吧?”


“果然瞒不过先生。”赵祯终于露出点笑容,只是语调仍免不了伤感。“虽然不能与我阿娘见面,但寻访一种点心,总还是可以的吧?那蜜饯梅子的味道,我记了十几年,如今终于得知她的手艺从何处学来……我实在无法装作若无其事。”


终究是意难平呀。晏殊暗忖。不为着蜜饯,图的就是个念想,殷殷之情,令人动容,缘何不成全?


“官家若想,叫车驾往那边去便是了,臣怎敢横加阻拦。”


“先生……”


“不过,也请官家答应臣,务必以大局为重。”


“朕,懂得。”赵祯艰难地笑了笑,旋即打开车帘吩咐:“茂则,往马兴街去。”


人群熙攘依旧,车驾却逐渐驶离闹市,向略显安静的坊间行进,最终在一条窄巷前停驻。赵祯迫不及待地下车,张茂则带着几名侍卫紧随其后,见到路人便问:“听说有位擅长做蜜饯果子的梁婆婆,她住这条街上哪一家?”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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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咚咚咚!”


粗暴的拍门声惊飞了檐上雀鸟,野花怯怯地缩在墙角,被唬得一颤一颤。几个泼皮手持木棍,横在小院门口,为首的汉子虬须环眼,吼声凶恶:“姓梁的,有种就拿出钱来,别跟缩头乌龟一样,算什么爷们儿!”


“大哥说得对!姓梁的狗屁不会,净靠着婆娘养活,我都替他臊得慌!”


“凭他那尖嘴猴腮的样儿,还读书呢……我呸!哪位瞎了眼的大官人能提拔他呀?”


“兄弟们也甭浪费口舌了,姓梁的今日若拿不出养路费来,咱们便拆了这破院子,拿砖瓦换钱!”


“好主意!里面那个缩头的忘八,你听见没有?再不出来交钱,就先把这破门拆喽!”


一群泼皮叫嚷着,便当真来抬脚踹门,旧木板经不起折腾,摇摇欲散。为首那人正得意,忽闻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:“住手!”偏头看时,却见两名书生疾步而来。较年轻的那个也算有胆量,说话间已冲到众人面前,上来就是一通推搡,年长些的却在外围厮撞,搅得局面愈发混乱。此二人貌似毫无章法,竟也当真将泼皮逼退了些许,然而纷乱之间,梁家的破木门终于招架不住,“轰”一声倒了半扇,两名书生见状,干脆以身为堵,齐刷刷挡住缺口,分毫不让。这时节,院内又窜出个小童,手里拿着根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棍子,高声嚷道:“韩哥哥,我来帮你们打坏人!”


“元生,别过来!”韩琦闻言回眸,厉声嘱咐。韩璩也转过头来喊道:“梁婆婆,快带元生回去。梁先生也只管安心养病,千万别出来。这帮不知廉耻的无赖,交由我们两个应付便是!”


且说那伙泼皮的头子名唤朱八,仗着天生蛮力,纠合了几个无业闲汉,专门勒索在坊间开店的人家,苦主又受市坊分开的禁令所限,不敢报官,因而朱八等人竟在马兴街一带横行无阻。不过,他们虽惯会作威作福,却也只敢挑软柿子捏。朱八见这强出头的两名书生皆着白襕,便知是等待省试的举子,八成有点家世背景,不一定惹得起。念及此,他那气焰顿时矮了三分,没敢随便动手,嘴上却不饶人:“你们又是哪里冒出来的?多管闲事!识相点,给老子滚开!”


“我等并非多管闲事。”韩璩沉住气道:“读书人本当为黎庶请命。遇恶霸压榨良民,我等若不顾,今后还有什么脸面讲那圣贤之学?”


“别净扯些没用的,老子大字不识,更听不懂‘之乎者也’。再说了,我领着弟兄们干营生,赚点辛苦钱,碍你们啥事?趁早滚开,往凉快地方念你那狗屁书去!”


“朗朗乾坤,天子脚下,竟还有这等渣滓!”韩琦冷笑道:“恃强凌弱,欺负病人妇孺,不以为耻反以为荣,你还配做人吗?”


“老子不配做人?”朱八一听便怒了。“乳臭未干的小忘八羔子,当心我打得你满脸开花,爹娘都认不出来!”


“子曰:‘勇者不惧。’我韩某今日若怕了你,便枉称孔子门生!”


朱八气得吹胡子瞪眼,木棍已举到了半空。韩璩见状,忙伸手抓住棍子一端,喝道:“干什么!殴打赴试举子?你若在我弟弟身上弄出半点伤痕,他日贡院门口,我必让全京城的官员都认识认识你!”言罢,又低声对韩琦道:“稚圭,莫逞口舌之利,认真动起手来,咱们打不过他。在此处吃亏,不值得。”


“那……阿兄可有好主意?”


“没有。”见朱八悻悻地放下棍子,韩璩才松了半口气,低声笑道:“你又不是头一遭跟着我打架,哪次捞到过好?既已蹚了这趟浑水,便能拖一刻算一刻罢。哎,等下要是真闹起来,你先躲躲,让为兄挡在前头。左右你五嫂不会嫌弃我,稚圭却还没娶妻呢,可不能破相。”


韩琦闻言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朱八瞧着兄弟俩有说有笑,似乎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,顿时大为光火,环顾四周,计上心头。他叫人把别家门口一桶泔水拎来,坏笑道:“行啊,你们既在这里瞎搅和,又打不得伤不得,那休怪我不讲究了。”朱八说着,便舀起一瓢泔水,伸到韩氏兄弟面前。“识相呢,就赶紧躲远点,不然呐,这臭味可不管你读没读过书!”


眼见那泔水瓢越来越近,韩璩急忙拦在六弟身前,韩琦则转身去搬那半扇门板,试图拿它来遮挡。焦灼之际,却闻得数声痛呼,韩琦猛然回首,但见朱八已被一个年轻侍从打倒在地,泔水瓢更是飞出了几步开外。下剩的那些泼皮刚要动作,就被另几名家丁打扮的男子牢牢制住。韩璩忍不住赞道:“好身手!”韩琦则上前几步,眼前骤然一亮,现出个气质不凡的锦袍公子来。那公子瞥了一眼朱八等人,淡然吩咐:“茂则,派几个得力的,押他们去开封府。”


“且慢,且慢。”韩琦忙道:“不能报官!”


见对方满面困惑,韩璩便也走上前,拉着韩琦一同施礼毕,方道:“承蒙兄台仗义相助,某等感激不尽。只是……这件事上,真的不宜报官。”


赵祯仍旧未解。“此言何意?”


韩琦叹道:“兄台当真不知?按国朝律例,坊、市分离,此处开铺实乃违律之举。若兄台抓了这几个泼皮去见官,那这果子铺也保不住了,还要另外罚钱。”


赵祯闻言一愣,随即挥挥手,让侍卫放人。待朱八等无赖都连滚带爬地跑远了,赵祯才定睛将韩氏兄弟打量一番,莞尔道:“二位是来赴省试的举子吧?失敬了。”


“惭愧。”


“听说这条街上住着位梁婆婆,她做的蜜饯果子堪称一绝。便是此处吗?”


“正是。兄台……”


“既然有缘遇见,何妨入内一叙?”


韩璩本是爽利人,素喜交游,闻言便笑道:“兄台如此美意,某等却之不恭。”


“兄长说得极是。”韩琦望着赵祯,亦笑曰:“‘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?’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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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宝擂茶、一碟鲜果,三人围坐木桌边,言笑晏晏。张茂则守在赵祯身后,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桌上物什,耳边传来韩璩的声音:“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?”


“在下姓……李。”赵祯顿了顿,方笑道:“名维周,字受益。世居京城,一介闲人。”


张茂则闻言,心下一沉。官家从前微服出宫时,若被人问起,皆自称姓刘,而今却……正在细思,却闻得赵祯又道:“敢问两位兄台姓字?”


“李兄过谦了,某等不敢当。在下安阳韩璩,表字子徽;愚弟琦,取字稚圭。不才某等,误中乡试,故借省试契机,往京中一游。得遇李兄这般人物,实在惭愧。”


“安阳?相州安阳……韩氏……”赵祯仔细想了想,笑颜骤开。“贵郡韩谏议,素有令名。”


“不瞒李兄,正是先考。”


“原来是名宦之后!”


韩琦摇摇头,笑道:“小子不肖,辱没先人。世为薄宦,何敢称著。”


和风细细,厨下糕点甜香扑面而来。轻烟缭绕中,赵祯端详着这位眉目清朗的年轻书生,又问:“稚圭兄是初次赴考?”


“是。”韩琦呷了口茶,看向赵祯。“某年幼浅薄,才力不足。恰逢开科之期,跟着兄长来见见世面,姑且一试罢了。总好过闭门造车。”


“依某言,两位韩兄都应金榜题名。”赵祯眸中笑意更浓。“路见不平,虽手无寸铁,亦敢挺身而出。有这等正气,乃国朝所需之贤才。”


韩琦听闻,付之一笑。“‘此匹夫之勇,敌一人者也。’何况方才若非李兄派家人出手,怎能制服那几个泼皮?某与兄长,怕是真要成泔水鸡了。”

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
说话间,梁元生已捧着笼屉行至桌前,脆生生地道:“客人久等了。蜜饯李子雪花糕,也是咱家特色,就着七宝擂茶吃,滋味更好。糖渍梅子馅的千层酥,阿婆正赶着做呢,那道点心最费工夫。您请慢用,若再要添些什么,尽管招呼。”


“我来吧,小心烫着。”韩琦忙接过那热腾腾的笼屉,安放于桌上。“辛苦你,也辛苦梁婆婆啦。”


“小韩哥哥怎的客气起来?今日若无两位韩哥哥和这位贵公子,猪头还不一定要闹到什么田地呢!”


“猪头?”赵祯一口甜糕还没咽下,顿时失笑。“你是说那泼皮?”


“嗯。他姓朱,又肥得流油,不是猪头是什么?说起来,这个诨号还是小韩哥哥给取的呢。我跟街坊们一讲,大家都觉得精当。”


韩璩险些将半口擂茶笑喷出来,勉强咽下后才问:“稚圭啊,什么时候的事儿?我竟不晓得。”


“就是几日前,我独个儿来买果子的时候嘛……不提这些。元生,梁先生的病情如何了?可有缓解?”


“爹他……”梁元生垂下头,怏怏地道:“昨儿咳了一宿,病似乎又重了些,阿娘和阿婆忙里忙外,还得看顾弟弟,几乎未曾沾着枕头。今儿一大早,那猪头便又来闹,怎么难听怎么骂,爹气得喘息不上来,阿娘急得直哭。”言及此,梁元生用衣袖在眼角抹了抹,勉强抬头笑道:“好在猪头被赶跑啦,爹也平复了些。我现在只想快点长大,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,这样便能保护他们……”


话音未落,赵祯已拿出块绢帕,递到元生手中,温声道:“莫用脏布抹眼睛,要害病的。放心,以后不会再有泼皮来欺负你家了。”


梁元生瞪大眼睛瞧着他,睫上犹带水珠。“您哄小孩子呀?”


“我……我哄你作甚?自然是真的。”


莫说元生不信,就连韩琦听了也犯嘀咕,忍不住问:“李兄有办法?”


赵祯觑见对方神色间的质疑,朗然一笑。“某虽无功名禄位,但家里有说得上话的人。这点小事,还是能办妥的。”


韩家兄弟听罢这话,相视而叹,都不作声。梁元生倒是极为欢喜,跳着去将好消息告诉他阿婆了。赵祯见元生走远,方问:“二位何故慨叹?”


“失礼了,见谅。”韩璩笑道:“李兄器宇淹雅、衣冠清贵,又有那般厉害的侍从,想必家世非凡。兄台若有门路,为此善举固然是好,但坊间苦于恶霸勒索者久矣,如何能一一庇护?何况,就算除了这朱八,明日又难保不冒出张三李四,怎样才是了结?”


“依子徽兄所言,某叫人保下梁家院子,不过是杯水车薪?”


“其实……”韩琦思索着,缓缓道:“若打破市坊分开的禁令,像他们这样的人家,也能过得稍好些。唉,多少民生苦厄,皆源于庙堂之高。然而这世道之艰,肉食者又知道几分?”


“沿袭前朝市坊禁令,原是为着……”赵祯正要辩驳,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来,只得胡乱道:“为了城中安宁,不出乱子。怎的在稚圭兄口中,便成了‘肉食者鄙’的罪证?”


韩琦立刻反诘:“百姓受苦,难道不是公卿之过?那些身居高位者,多半只会巴结攀附,将圣贤道理说得好听,又有几人真正将黎民疾苦放在心上?若仔细追究起来,那官家也并非全无过失。”


“你!”赵祯心头火起,拍案而立,不忿道:“按你的意思,大宋如今民不聊生,且都是……官家的错?”


“正有此意。”韩琦不甘示弱,也站起身来。“《论语·尧曰》云:‘万方有罪,罪在朕躬。’又云:‘百姓有过,在予一人。’窃览史籍,自古明君常常下诏罪己。小民冻馁是为政失当,盗贼猖獗更是教化不行之故。庸官昏吏自然有罪,但归根究底,皆为天子过失!”


一席话说得赵祯无言以驳,只能睁圆了流光溢彩的眸,与韩琦四目相对。僵持须臾,他忽又冷笑道:“既如此,二位又考什么省试、求什么功名?想趁着今上昏庸,挤进去多捞些油水吗?”


沉默良久的张茂则见情形不妙,忙上前劝道:“公子且消消气,先坐下再慢慢聊。”韩璩也扯了扯自家六弟,低声道:“你虽占理,却也少说两句罢。”待到他们都安分地坐下了,韩璩方对赵祯道:“某兄弟二人无才无德,更没抱着蟾宫折桂的决心,但李兄既如此说了,某便少不得言语几句。某尝听闻,今上秉性纯孝,大有仁君风范。然君王深居宫闱,若无诤臣在侧,便无从得知那民生疾苦。某与愚弟早就谈论过,倘使成了绿衣郎,定当不丢为民请命之心,做一世直臣。”


韩琦亦点点头,目光坚定。“不敢说建功立业、名垂青史,却绝不趋炎附势、欺上瞒下。”


“说得好!”赵祯那一点火气早已烟消云散,此刻只忍不住赞道:“若国朝士子皆有此心,则天下安矣!二位今日这番壮语,我记下了,只盼来日……”


“公子。”张茂则察觉到赵祯言语间愈发忘情,忙打断道:“公子请恕茂则多嘴。只是咱们出来也有会子了,先生还在外面车上等着呢。再说,今早的事情,太夫人那边肯定知晓,总得给个交代不是?本不该扫了您兴致,只是要紧之事还没办妥,改日再与两位韩公子细聊也不迟。”


赵祯转身看向张茂则,开口的刹那就险些说出“大嬢嬢”来,顿时悟得茂则提醒之意,遂道:“母亲那里,的确该交代一番。也不宜让先生久等。”


韩璩和韩琦见状,便当是“李兄”家中有事,也不再提起前话。告辞之际,赵祯行至门口却再度回眸,深深地望向那格外年轻俊朗的白衣书生,衷心地笑笑,最终只留下四个字:


“后会有期。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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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韩五玉:

《安阳集·卷四十六·五兄著作墓志铭》

太师第五子讳璩,字子徽,于琦同母兄也。天圣五年春,擢进士高第。初仕安化军节度推官。丁母太宁郡太夫人忧,去官。服除,再调权舒州团练判官,又为建昌军判官。庆历元年秋,吏部奏课最,授秘书省著作佐郎、知寿州安丰县事。二年二月十九日,以疾卒,时年四十一。娶陈氏,勋臣之裔,雅有妇德。生一子正彦,将作监主簿。四女,并在室。

兄少负隽气,聪颖过人,每读书,必泯绝外虑,虽左右嚣然,如不闻。以是经史百家之言,一览即能诵记,尤通《左氏春秋》。为文敏速,初若不甚经心,及成,词壮理备,虽他人精思,有不及者。性纯易,襟量夷坦。遇人无贤愚,一以诚接之,旷然不知世路有风波陷阱之险。有时意乐闲放,与朋友相过从,酣笑杯酒间,或逾旬,兴未尽不止。及刻志于学,则下帷闭户,以坟典自环,虽在寝食,未尝舍卷。其真率如此。当官治簿书,断狱讼,发决如神,所至以明干称。然志气磊落,事上官未尝降礼,以强颜曲意求荐举为大耻,故久滞宾幕。兄亦寿才越强仕,不得尽其器能。

嗟乎!二年间,司封兄与兄相继而亡,唯小子独承门户之重,虽叨窃宠任,顾先生行无一存者,复何荣哉!但诸孤满目,每一念至,不觉涕之无从也。今奉考妣归厝故里,以兄从葬于东茔之壬位。永怀友爱,哀不自胜。铭曰:

天生隽奇,当有所施。才优宦薄,惟世孔悲。复夺之寿,天岂无知。庆有馀者,嗣人是宜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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